奮鬥

125

我們不可能人人都是富翁財主，智者名流……但是我們人人──對，人人──都被召成為聖人。

126

若要誓忠天主，就非搏鬥不可：人對人的肉搏戰──天主的新人，跟罪惡的舊人，在一樁接一樁的小事情上，展開博鬥，寸步不讓。

127

我不否認：考驗，確實是嚴峻的。你非得「逆水行舟」，走上坡路不可。

我有什麼忠告嗎？有。你一定要對自己講：Omnia in bonum──所有發生的事，「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事」，都對我有益。所以，正確的結論是：把看來難以承當的現實，以一件喜事來接受。

128

今天的男男女女，只求獨善其身，還是不夠好的。況且只求差不多好，更是不夠好。我們必須具有「革命」性的氣概。

面臨享樂主義，面臨異端邪說，物質主義兜售的黑貨，基督要求我們起來反對！要求我們做伸張天主聖愛的革命者！

130

有些人，一輩子的行為表現，似乎表示吾主只是對那些不以為難，或不需奮鬥的人──這些人根本不存在──才大談自我犧牲，才大談循規蹈矩的。

他們忘記耶穌說過，那是對所有人講的：天國必須奮力爭取，必須每時每刻開展聖戰去奪取的。

131

有些人多麼渴望改革自新啊！

要是我們大家，我們每個人，都來改革自新，都做到忠實守好誡命，不是更好嗎？

132

你拖泥帶水地蹬進了誘惑的泥塘，置身於危險之中：眼睛邪視不規，思想想入非非，談吐蠢話連篇……後來又心驚肉跳，恐慌了起來，懷疑，內疚，惶惑，難過，灰心，一股腦兒都來向你襲擊。

你應當承認：你並不是很堅強，很穩定的。

133

開場鑼鼓五分鐘熱情過去之後，懷疑，躊躇，顧慮，開始出現了。你擔憂自己的學業，家庭和經濟狀況，特別是覺得你沒有能力去達到它，覺得你自己沒用，覺得你還沒有足夠的生活經驗。

這些憂慮，都是魔鬼的誘惑，都是由於你還不夠慷慨勇敢。我給你一個克服的好辦法，保證有效：把這些思想顧慮，往事舊情，一股腦兒從你的記憶中清除出去，根本不要去加以理睬。主早在二十個世紀之前，就已一針見血地指出：「不要掉頭回顧！」

134

我們應當在自己的心靈中，注入對罪惡的深惡痛絕。真心痛悔地向主說：主啊，使我再也不要犯罪得罪你了！

然而，在你感到自己可憐肉體所背的沈重負擔時，在你感到自己本性私慾偏情的沈重負擔時，切勿惶恐。到今天方始發覺「這個大包袱」的存在，也未免有些太傻，太幼稚了。你的惡劣本性，並不是個阻礙。相反，卻是一個踢馬刺，激勵你馬不停蹄的尋覓天主，同天主更密切地結合，因為天主能使我們淨化。

135

如果在你的想像中，時常翻滾著自我欣賞的念頭，為你自己創造現實中不會存在的空中樓閣，蓬萊仙島，那麼，這些非非之想，只會愚不可及地分散你的注意力，潑滅你虔誠的熱情，把你從天主的鑒臨中隔離出去。這，就是虛榮心。

如果你的想像，專門盯著別人兜圈子，那麼，你很容易犯判斷別人的錯誤──如果那不是你的職責的話。你會曲解別人的言行，毫無客觀依據，而且尖酸刻薄。這，就是妄斷。

如果你的想像，忙於陶醉自己的才華，自己講話的風度，或者引人羨慕的魅力，那麼，你有喪失純正意向的危險，為你的驕傲自大提供飼料。

總之，放縱你的想像，等於浪費時間。如果不好好控制，便會招致一大串誘惑的侵犯，為它們敞開門戶。

所以，內心的克制，一日不可缺少！

136

千萬別傻到這般地步：想嚐試一下誘惑，來鑑定自己聖召的鞏固。這種做法，無異於叫人停止你的心跳，來証明你是個活人。

137

千萬別跟誘惑打交道。我再講一遍：要鼓起勇氣掉頭跑開；要鼓足道義的力量，絕不拿自己的弱點當兒戲；絕不要試探自己能走多遠。要快刀斬亂麻，一刀兩斷，毫不留情！

138

你自找苦吃，只怪你自己不好。既然看到──而且明明看到──沿著那條路走下去，看那一類的東西，同那一伙人來往，能把你引向斷崖峭壁，為什麼還偏偏認為是一條捷徑，認為能幫助你發展性格，使你成熟呢？

你必須徹底改變計劃，即使要花九牛二虎之力，即使要減縮娛樂消遣，也非改不可。現在，正是你對自己負起責任來的關頭。

139

許多男男女女，不負責任，不肯作出絲毫努力，避免明知故犯的小罪，大大刺傷了吾主的聖心。他們以為這是正常的，還為自己文過飾非，說什麼我們人人不是都跌倒在同一些絆腳石上的嗎？

你且聽好：定耶穌死案，把祂處決的那批人，開頭時，大多數不過是嘴上空喊幾聲而已──跟在別人背後一起叫喊幾聲而已。後來，也不過是跟在別人後面，一起到橄欖山去抓耶穌的──不過是跟別人一樣而已。

一直到最後，還是不過跟在大家後面，照「大家」所做的去做而已，他們不懂怎樣退避，或許根本不想退避……，就這樣，把耶穌活活釘死在十字架上！

事到如今，時隔整整二十個世紀了。但是，我們居然還沒有引為殷鑑，吸取教訓！

140

起起伏伏，反反覆覆。你的起起伏伏，反反覆覆，可真不少，簡直太多了。

原因一清二楚：直到現在為止，你一向養尊處優，過著悠閒的生活。同時，你又不肯爽快地承認：「想要獻身」跟「實際獻身」之間，還是有著一段明顯的差距。

141

因為你早晚會在人的劣根性的絆腳石前栽跟斗的，所以，我現在預先警告你魔鬼慣用的一些誘惑詭計，你務必要斷然加以拒絕。例如：天主早就把你忘掉了啦；你的使徒工作聖召，吃力不討好啦；世界上憂患罪惡的重擔，遠非你一個人做使徒力所能及挑得起來的啦……。

這全是一派胡說，沒有一句真話。

142

你若真要投入戰鬥，就一定要做省察。

每天認真省察自己的良心，檢查檢查自己的思言行為，看看自己是否有失天職，是否為沒有更親密地同吾主結交，做祂聖愛的知已，而感到傷心呢？

143

許多人去看「第一批」新砌起來的方石磚塊，但從不操心問一下，這開始動工的工程，到底會不會完成。同樣，罪人們總是用他們的「最後一次」來欺騙自己。

144

碰到應該「一刀兩斷」的事情，千萬別忘記：所謂「最後一次」，應該是過去的那一次，是早己發生過了的那一次。

145

我勸你，幾時重新回到「初次皈依」開頭的光景中去：那時，你若不是變得像個孩子，也相差不遠。在靈修生活中，你一定要完全信賴地接受引導，一心一意，毫無恐懼。你一定要絕對清晰地坦白自己思想上和靈魂上存在的問題。

146

你若是不想方設法，利用有利條件，又怎能擺脫冷漠消沉的狀況呢？你奮鬥得太少，稍微努力一下，便好像不耐煩，不稱心了。甚至希望你那有氣無力的工作，一無結果，好讓你藉此為由，不必勉為其難了；讓別人也難於再開口，向你提出更多的要求。

你是在承行自己的意願，而不是天主的聖意。若不認真改正，就不會有幸福，也不會得到你現在所沒有的平安。

在天主前謙虛自訟，真心誠意地努力爭取吧！

147

把任何事都降低到戰術問題來對待，實在是大大浪費時間，實在是只用人的眼光來看問題：似乎成敗的秘訣，全在於此。

他們忘記了，天主的“戰術”是愛德，是沒有限度的愛。正是這樣，祂才彌補了人類罪惡所造成的天地之間的鴻溝。

148

你做省察時，要持有「赤裸裸」的誠懇，也就是說，要勇敢地省察。這就好比你對鏡查看擦破了什麼地方，或是弄髒了什麼地方，或是什麼地方有塊疤痕，好把它修除，道理相同。

149

我一定要提醒你，警惕提防“小魔鬼”的陰謀詭計──對，小魔鬼。叫牠魔鬼已經是太抬舉牠了──牠挖空心思，利用最尋常的情況，引誘我們或多或少地背離歸向天主的正道。

如果你在奮鬥過程中，特別是在認真奮鬥的過程中，感覺有厭煩疲倦的情緒，有「逆水行舟」的阻力，有既無神慰，又無人助的空虛時，切莫驚慌。且看看有人不久前給我的一封來信，是怎樣寫的吧。我保存此信，正是為了讓那些天真地以為，聖寵可以取代人性的人們，拜讀一下的：「神父，這幾天，在履行每天的靈修計劃時，我感覺渾身酥軟，懶得出奇，什麼事都非得勉強自己去做才行，而且索然寡味。請為我祈禱吧！好讓這個危機快快過去。因為一想到它會拖我偏離我的道路，使我痛苦萬分。」

我僅僅這樣答覆：你知道，天主的愛不是要求犧牲的嗎？你且慢慢地恭讀吾主的這些話：「誰若不cotidie──每天──背起自己的十字架，就不相稱於我。」祂又說：「我不會拋棄你們做孤兒的……」天主讓你經歷難受的神枯，目的是要你能更深摯地愛祂，要你能唯獨信賴祂，要你能用十字架同祂一起救贖世界，要你能同祂會合在一起。

150

你對我說：「魔鬼似乎並不機靈。我真有點兒納悶，牠怎麼會傻到這種地步：老是用同樣的騙局，老是講同樣的謊話……」

你說的一點兒不錯。可是，我們人更傻，我們不懂吸取別人的經驗教訓……結果，還是讓小魔鬼躦了空隙，照樣來引誘我們。

151

有一次，我聽人談到大戰役中往往出現的奇怪現象。按照兵力和裝備來講，本來穩操勝券，是不成問題的。但是等到戰鬥打到火拚的緊急關頭時，有一翼戰線，出現了缺口，抵擋不住，影響到整個戰局的進展，造成失利的威脅。於是最高指揮部插手直接指揮，堵住了側翼的缺口，扭轉了戰局。

我連想到了你和我。天主是常勝不敗的。有天主指揮協助，我們是常勝軍，戰必勝，攻必克。因此，在修德成聖的戰鬥中，你若感覺力量不夠時，應當服從最高司令的軍令，全力執行，必會取勝。天主是無敵的。

152

你在天主鑒臨下，對神師開誠佈公，推心置腹地談心……看到你對那個吞吞吐吐的問題，竟然自己找到了答案，感覺真是奇妙。

我們要熱愛靈修指導！

153

姑且就算你的行為是上軌道的……但是，請允許我說句老實話，你不能不承認：你對工作是吊兒郎當，心不在焉的。既不能做到高興勤快，又距離聖德十萬八千里。

所以，我要問你：你的行為，究竟算不算上軌道？你對上軌道，是不是有著一個錯誤的概念？

154

如果你老是吊兒郎當，因循苟且，心神不寧，舉棋不定；碰到誘惑，總是徘徊於要與不要之間，那麼，你就不可能在靈修上有進步。

155

我認為：許多人推三阻四，藉口「明天」或者「以後」再說，其實就是抗拒天主的聖寵。

156

靈修上還有一個矛盾的現象：不那麼需要改過自新的靈魂，偏偏迫不及待地改過自新，不成功不罷休。反之亦然：極需改過自新的，卻偏偏若無其事。

157

有時，你往往製造出一些「問題」來，因為你對自己的行為，避重就輕，不肯針對病根，對症下藥。

你所需要的是：下定決心，轉危為安：赤膽忠心地盡好職責，一絲不苟地貫徹靈修指導給你的指示。

158

你已更敏銳地察覺到時間的緊迫，察覺到修德成聖是人生唯一理想。你毫不遲疑地投入戰鬥，無日或間，力求根除一切好逸惡勞的症狀。

之後，你在祈禱中，同吾主談心時，恍然大悟：戰鬥就是天主之愛的同義語。於是你祈求能有更強大的愛心，不怕將會遭遇的鬥爭，因為你是為了祂，偕同祂，並在祂內而戰鬥的。

159

困擾嗎？……老老實實，誠懇地承認你自己寧願為私心雜念當奴才，不肯為天主服務，不肯為那個人靈服務。讓步吧！

160

Beatus vir qui suffert tentationem……遭遇誘惑的人是有福的，因為經過考驗後，他們將接受生命的皇冠。

一旦認識這項靈修的運動，原來是個取之不盡，用之不竭的平安的泉源，你心中不是喜不自勝嗎？

161

Nunc coepi！──現在我開始了！這是戀愛之靈的呼聲，他每時每刻藉以重申侍奉天主，熱愛天主的一片赤膽忠心，不管自己一向是忠心耿耿也好，或是曾經有欠慷慨也好。

162

你聽到這話，的確深深地刺痛了心：說你所追求的，不是自己的改過自新，而是為你的醜惡習慣性，尋找一個箱子，好讓你方方便便，舒舒服服地帶在身邊──但是，背著這樣一個悲傷的包袱，也不是好滋味。

163

你弄不清楚，究竟是生理上的憂鬱症，還是一種內心的厭倦，把你控制了起來。也許兩者兼有。你戰而不鬥，缺乏把基督的喜樂與愛傳播給人靈的真正願望，所以不能積極地改進。

我願提醒你天主聖神清楚而明白的話：只有不顧一切，legitime──真正戰鬥的人，才能領受皇冠。

164

我本來可以表現得更好一些，更堅強些抉擇，在周圍激起更多的熱情……可是我為什麼竟沒有做呢？

因為──恕我直言不諱──因為你是個愚蠢的傻瓜，魔鬼明白得很，人靈防守最鬆懈的門戶，就是那扇愚蠢之門：虛榮心。牠便由此趁虛而入，大肆進攻。於是便出現了什麼虛偽感傷型回憶啦，什麼害群之馬變態心理的病態表現啦，什麼虛構的無自由的印象……等等。

你還等待什麼呢，趕快聽從主的命令：醒悟和祈禱吧！因為你不知道是哪一天，哪一個時辰。

165

你自鳴得意，又不大有把握地告訴我：有人向上爬，有人向下滑……，還有人，像你一樣，在路上躺下來，原地空轉，游手好閒。

你的無所事事，不求進步，使我傷心。於是我接口說：汽車的空轉輪，是為了轉換到爬坡輪而用的，也能用來──以更大馬力──轉換到下坡輪。你看，你所採取的姿態，不上不下，吊在中間，多麼彆扭啊！

希波聖德的主教奧斯定早已指出：不進則退。

166

在你的生活中，有兩件東西不能協調：你的頭和你的感情。

你的理智──信德光照下的理智──不但能給你清楚地指明道路;更能向你指出，在這條道路上，英勇前進與蹣跚爬行之間的截然不同；尤其是，能把天主聖三交在你手中的使命，所具有的神聖偉大莊麗，展示在你眼前。

另一方面，你的感情，卻一心追逐你所鄙視，甚至不齒的種種東西。千百樣雞毛蒜皮，都在窺伺最小的機會。只要你可憐的意志，由於體力疲憊，或缺乏超性觀念，稍一動搖，這一幫小東西便蜂擁而至，在你的想像中堆積成山，壓在你身上，使你灰心失望。譬如：你工作上的棘手問題啦，你對服從的抗拒心理啦，你缺少必要的條件啦，安逸生活的虛假魅力啦，大大小小令人討厭的誘惑啦，性慾的衝動啦，疲勞啦，平庸的靈修進展所帶來的苦澀滋味啦……有時還有恐懼，因為你明知天主要你成聖，而你遠遠不是一個聖人。

請允許我直言相告：你有足夠的「理由」回來，所缺的是你堅決響應天主聖寵的決心：因為天主召喚你做另一基督，做基督其人──ipse Christus！是你忘記了基督對保祿使徒的教導：「我的聖寵，為你是足夠的。」這句話，便是證明：只要你有決心，你是可以的。